上个世纪五十年代,父亲作为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代产业工人,在一家大型国营纺织厂做了一名维修工。那时他血气方刚、热情似火,工作上有使不完的劲,跟着老师傅学技术,又参加省里举办的技能培训班,很快成为高手。他平常的工作职责是负责厂子里一百多台(套)织机的正常运转、维护,还有零配件的采购和保管。老师傅退休后,父亲也带了两名助手。由于他技术高,工作上任劳任怨,对人热情,成了女工们眼里的“香馍馍”,暗地里对他的倾慕者不少。最后,父亲看上了农村来的勤劳踏实贤惠的桂花,也就是我的母亲。
这以后,他们相互提携,以厂为家。单位分了宿舍楼的两个单间。在我的印象里,父亲总是穿着洗得发白的工作服,脚蹬一双翻毛鞋,提着工具箱去上班。他不是在保养机器,就是在紧急抢修的路上。父亲的话不多,没事时就喜欢琢磨机器和如何采购回既便宜又管用的零配件,再就是到各车间巡查,听机器运转的声音。看到胚布源源不断地从机器上出来,父亲心里十分欣慰。每年“五一”节前,父亲都被大家推举为劳模,胸前佩戴着大红花,搪瓷杯、毛巾、钢笔等奖品拿到手软。父亲总是说,劳动给了他一切,工厂就是他生活的全部,机器就是他的好伙伴。凭着自己的一双巧手和智慧,父亲给社会的进步和国家的发展作出了微薄的贡献。
我这一代,与父亲做着完全不同的行当。在省城读完外贸学校后,我被分配到一家国营外贸企业。那时正值国家实行改革开放初期,这方面的人才匮乏。我们这些专科生当即就被派上了业务一线。公司处在筹办阶段,我们边与外商谈业务边自己动手帮忙搭建办公楼和宿舍。公司只有一台用于接待外商的吉普车,固定电话寥寥几部,七八个业务部共享一台电传机。尽管条件简陋,但挡不住我们干事业的热情。全国各地到处跑,寻找货源地,紧急发货时在火车上一站到底。偶尔坐飞机也是“迫不得已”,觉得太奢侈。后来条件好了,我们西装革履,提着密码箱到全世界各地推销产品,风风光光地参加广州出口交易会。或许是受了父亲劳动情结的熏陶,无论在哪个岗位上,我始终牢记这样一个做人的宗旨:用踏踏实实的劳动和职业技能,为国家作出贡献,实现人生的价值。
女儿没有继承我的事业,鬼使神差地当上了一名公交车司机。她心细,喜欢汽车,觉得能手脚并用,用脑子使唤这么个“大家伙”很有成就感。上班时她穿着公司统一配置的工装,看上去十分潇洒。男朋友是她的同行,他们组成了公交车司机的情侣档。入业后两年,由于敬业爱岗,服务乘客很投入,几乎没有发生过交通事故,今年“五一”节前,她被推举为劳模候选人。看到上一辈的劳动情结在她身上得以传承,我们感到很欣慰。
不同的年代,不同的职业,我们一家三代拥有一份共同的情怀,那就是靠劳动为社会创造财富,服务他人成就自己,用双手和专业技能共筑明天美好的梦想。
□刘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