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陈菊艳
我的师傅姓李,是当时厂里很有声望的一名焊工。师傅焊接技艺高超,有些工艺要求高、难以施焊的工件,通常出自师傅之手。
我上班的时候,师傅已快到退休年龄,我成了师傅的最后一个徒弟,也是工作后一件很幸运的事情。我不善于言谈,从学校直接走入工厂,多少有些不太适应。
我拿起冰冷的焊钳,焊条就是不听使唤,不是打不着火就是粘在钢板上。师傅和蔼,从不高声和我说话。
他不像其他人一样叫我小陈,而是直呼我的名字,一下子就觉得亲近了许多。
师傅有耐心,他不厌其烦地从理论上指导我,手把手教我如何引弧、如何施焊,怎样选择焊机电流的大小,平焊、立焊,解释不同焊接方法的焊接要领等。师傅认真仔细地纠正我的错误,不断帮我分析总结,提出存在的问题以及改正的方法。
师傅是一个严格要求的人。对于工作,他总是一丝不苟,按照图纸上要求的间断焊间距大小,他从不扩大间距,也从不缩短焊缝长度。对于焊后清渣,师傅一点也不含糊。尽管师傅的工件几乎到了免检的地步,他也从不骄傲。在师傅眼里,不管别人怎么做,他始终认为不清除焊渣,喷漆后如果焊渣掉了,零件很容易生锈。在师傅心里,只要他拿着焊钳,就要做好一个焊工的本分,哪怕他第二天就要退休,也是如此。
师傅就是这么执着、这么踏实地拿着焊钳。焊条发出滋滋的燃烧声,钢板上划出一道鱼鳞一样整齐的焊缝。师傅戴着面罩,弧光里弯曲的身影清晰地留在我的记忆中。
那时,师傅最拿手的是二氧化碳保护焊。不管多么薄的铁皮,在师傅手中绝对没有焊穿的可能。凡是经师傅手中的工件,变形量是一定最小的,焊缝是最容易打磨光滑的。焊枪上需要连接二氧化碳气体,我们需要更换气瓶。每次换气的时候,师傅总是叫我联系铲车,他自己拿着扳手,拆下钢瓶上的气表,把二氧化碳钢瓶一点一点挪到厂房门外。
记得有次铲车出了故障,工件又急需,师傅和我拉着架子车,走在换气的路上。厂区建在县城北边的坑地里,上下不平。去供应科有一段很长的上坡路,师傅在前面架着车辕,我在后面推着,一步一步走向供应库房。回来的时候相对比较轻松,师傅笑着和我说起了他的孩子、他泔河北岸的老家、他为何从信号厂调到了礼泉。我们一起走着,如同父女走在田间。微风吹拂,路边小花开放,厂房外的向日葵也迎着太阳,听我和师傅拉着家常。
师傅不仅教给我一个焊工应该掌握的基本技能,还用言行举止教我在喧闹的工厂里学会安静、学会坚持,坚持做正确的事情、坚持自己最初的样子。师傅用一颗仁爱的心,陪伴我走过刚进工厂那段小心又胆怯的日子,一段虽然平常却充实的日子。
师傅是厂里有名的焊工,我是师傅的徒弟,我引以为荣,在今后的人生里,我也不会忘师傅对我人生的教导。
责任编辑:白子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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