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一次,到底要不要告诉小元呢?”老侯陷入了纠结之中。
前几天,老侯刚从南山景区回到家里,就接到了小元的电话。小元问老侯是不是来过南山,老侯说是的,小元一下子提高了音量:“师父,你来南山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?为什么不让我给你办免票?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徒弟吗?!”
“我私下问过,南山景区的免票很难办,我不想让你为难。”老侯实话实说。
“好我的师父呢,我就是把我自己变成免票,也要让你老人家上山。你悄悄地来,悄悄地走,不给我说一声,这分明是拿我当外人。”小元说得慷慨激昂,义正词严,让老侯觉得自己真的对不起小元,一缕内疚油然而生。
“不让我办免票也就罢了,为什么连吃顿饭的机会都不给?难道我请不起你一顿饭吗?”小元不依不饶,似乎一肚子委屈。
“到了徒弟工作的地方,连饭都不吃,你让我这脸往哪放?你让别人怎么看我?师父,你这是在臊我的皮呢!”小元越说越激动,说得老侯像个做错事的学生,老老实实地站着挨训,丝毫不敢辩解……
虽然受了小元一顿奚落,但老侯一点儿都不生气。不仅不生气,心里还特别滋润。“总算没白疼这小子。”他想。
十几年前,刚刚大学毕业的小元应聘到老侯所在的矿山工作。一个外地娃娃,初来乍到,人生地不熟,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。吃过午饭,酷暑盛夏的,小元一个人躲在矿部办公大楼外的角落里看手机。见此情景,老侯把小元拉进自己家里休息。小元第一次去对象家,买不起像样的礼品,老侯把自己攒了多年的茅台硬塞到小元手里。结婚时,老侯拉上自己的亲朋好友,帮小元把媳妇热热闹闹娶进了门……
有好几次,小元要认老侯为义父,被老侯拒绝了。老侯说,没有这层关系,两人之间无拘无束,帮起忙来更方便更自在。认了,一下子倒不知道该怎么做。
认不成义父,小元就喊老侯“师父”,两人走得越来越近,好得胜过父子。
因为矿区离家太远,加上山里交通不便,小元从矿山转到了离家较近的南山景区工作。临走,小元拉着老侯的手说:“师父,从今往后,南山景区随时欢迎你。迟早来,一定要说一声,我陪您上山游览,吃住全包。”一席话,说得老侯心里热乎乎的。
小元离开矿山不久,老侯就退休了。退休后,老侯迷上了文化溯源。最近,他拟写了一篇探索南山文化根脉的文章,其中有几个疑点需要去南山景区核实。
去南山景区,老侯首先想到的就是小元,好久没见娃娃了,他想趁此机会和小元好好聚聚。但是,一打听才知道,南山景区的免票很难办。不仅要办门票,而且要办车票和索道票,到处求爷爷告奶奶,伤脸蹾尻子。对一般职工来说,是一件既麻烦又头疼的艰巨任务。小元在南山景区是个小班长,基本上属于普通职工。不忍心让徒弟作难,转弯抹角的,老侯找到景区一位领导办了免票。
从景区出来,老侯想过见小元一面,但一想到小元肯定会请他吃饭,老侯又犹豫了。一顿饭怎么也得一二百元,而小元的经济状况并不宽裕。参加工作不久,小元就娶妻、生子,接着是买车、买房,日子过得像上陡坡,一步比一步吃力。想到这些,老侯最终打消了见小元的念头,悄悄离开了,谁知竟惹下了这一河滩的奚落。
筛选完收集到的信息,老侯发现还有一处疑点,需要再去南山景区搜寻资料,进一步充实完善。
“这一次去南山,到底要不要告诉小元呢?”老侯陷入了纠结之中。不说吧,到时候免不了又是一场铺天盖地的埋怨。说吧,心里又有顾虑。想来想去,老侯最后决定给小元说一声。这一次不进山,只去南山脚下的一个庙里,而小元正好就在这个庙门口的检票班当班长,办几张进庙的免票,估计问题不大。更重要的是,进庙门票也就十元,实在不行就掏钱买了。给小元打个招呼,既顾全了娃娃的面子,也免得自己落怨怅。
试着和小元商量,小元说没问题。
到了庙跟前,老侯给小元打电话,小元说到检票口报我的名字就行。
在庙里考察的过程中,老侯总感觉小元随时会跑过来,远远地就喊他“师父”,黏着他跑前跑后,最后非拉着他去吃大餐……这样想着,老侯不由得加快了工作进度,在搜集完所需信息后,不到上午十一时,便匆匆离开了。他不想让小元请客,不想让娃娃破费。庆幸的是,在他离开之前,小元没有来。
坐在返程的车上,老侯一直惴惴不安。他怕手机突然响起,怕小元怨他不辞而别,怕小元逼着他回去吃饭……谢天谢地,一直到走进家里,手机也没有响。
三四天过去了,小元依然没有打电话,老侯忽然觉得不太对劲儿,难道……细细回味这件事情的前后经过,一个结论确切而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:“小元从开始就没打算请我吃饭,所谓的请客,也就是嘴上说说而已。”想到这里,老侯忍不住一声叹息。(秦永毅)
责任编辑:白子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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