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凤香

　　清晨起来，我还没开门，就听到猫隔着门软软的叫声。我的心被它软化了，赶快帮它打开门，生怕它闷在屋子里一晚上，捂出抑郁的症状。它却退后一步，再退后一步，窝下身子，仰着头，瞪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，竖起两只耳朵，揣摩我对它的善意是否可信。我叫它，它不回应我。我就转身洗脸做操去了。

　　它在房间闷了一会儿，头探出来，发现我的手臂来回挥舞，它又缩了回去。过了一分钟，又把头探出来，连同脖子也伸出来了，发现我挥出去的手臂不是伤害它，它又往外走了两步，整个身子露出来了。停了两三分钟，它又试探着往前走，看我不在意，就猛然发力，迈开四条腿，嗖一下穿过客厅，冲到阳台上去了，欢实得像是发现了新大陆，那里有好多新奇的玩意儿在等着它。

　　不一会儿它又从阳台跑回来，绕着客厅撒欢儿。比起前两天，它熟悉多了，情绪也明显好转了。我蹲下来叫它，它也喵喵地回应我。虽然声音还不是那么响亮，但已经有了很大的进步。

　　第二天，我给它打开一瓶罐头，它吃得干干净净，但水依然喝得很少。女儿说，顺着它吧。猫跟人一样，不能太惯着它。

　　猫开始往茶几上跳，毛茸茸的黑爪子走在黑亮的玻璃茶几上，没有一点声音，我的心却被它提了起来。它走到插满康乃馨的花瓶前时，我几乎要大声喊出来，但我忍住了，跳操的胳膊举到空中都不敢落下，生怕它一扭身，瓶子摔到地下，玻璃碎片扎了它。养了好多天的康乃馨也会被摔得残破。

　　猫轻手轻脚地绕着瓶子转圈，转了一圈后停住，远远地观察我的表情，怕是发现我的惊恐神色了，它又慢悠悠地离开瓶子，跳到沙发上去。

　　看着上班时间快到了，我就着急让它进房间。它也仿佛会意似的，从沙发上跳下来，往它的房间走。我忽然生出玩性，跟在它后面。它以为有威胁，倏忽一下钻到床底下最黑的角落，我咋叫它都不出来。

　　我给它添好水，加好猫粮，去上班了。锁上门，心里忽然就有了丝丝缕缕的牵挂。仿佛把一个还不能自理的孩子锁在了家，隐隐地生出几分担忧。

　　中午回到家，打开门，它躺在枕头旁边，蜷成一团。我叫它，它不作声，也不下床，只是眯着眼睛，抬了抬头，又睡下了。我把门打开，叫它出来，它也不动。我回到房间，睡到上班时间，再看它，发现它挪到飘窗上，木愣愣地保持着距离审视我。看来，我早晨追着它跑还真把它吓着了。

　　晚上回家，它还是不出来。我慢慢靠近它，抚摸它的身体，它才一点点地欢喜起来，又试探着往客厅走。我打开电视，坐在沙发上看新闻。它在阳台和客厅之间来回穿梭，时不时跳到沙发上走来走去。我看着新闻，竟然忘记了它的存在。

　　过了几分钟，回头一瞧，猫竟卧在我右手的沙发上，头直直地挺起来，望着电视。它是在看电视吗?我觉得很奇怪，它恐怕只是看到几个人影而已。看了一会儿，它竟歪倒了头，眯起眼睛睡着了。

　　电视里响起爆炸的声音，它又猛然惊醒了，睁大眼睛望着电视。看了几秒钟，它伸出爪子挠挠头，伸出舌头舔舔爪子，忽地跳下沙发，跑到电视柜跟前，跳上去，稳稳地站定，整个身体竖起来，两个爪子挂到电视机的边框上，抓了两下，抓不住什么，又跳下来跑回阳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