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养俊
小区门外的玉兰花忽然开了。像是春天派来的使者,匆匆忙忙,却带着满当当的风情,把一冬的沉闷都冲散了。
我住的小区院内空间狭小,住户的车都难以放下,所以我每天都在这街边行走,起初并未留意身边的树木花草。直到有一日,风里裹了一丝甜腻腻的香,勾着人的鼻子,叫人忍不住寻其源头。抬眼望去,街边的玉兰树像是擎了满树的白鸽子,又或是冬日里未化尽的雪团子,沉甸甸地挂在枝头。花瓣肥嘟嘟的,白得透亮,底部却又洇着一抹淡淡的紫,恰似美人腮边晕染开的胭脂,娇俏得很。
其实,冬天我就发现玉兰树枝头上有许多花骨朵,毛绒绒、灰灰的,像是毛桃,感觉马上就要开放了。于是,我认真观察了几天,发现并没有开的意思,注意力才转移了。
玉兰花真的开了。
晨光熹微里,花瓣上凝着细密的露珠,像是玉兰花刚哭过一场,那泪珠在日光下闪烁,风一吹,簌簌滚落,洇湿了树下一小片土地。这花儿开得肆意,没有半点儿忸怩之态,旁若无人地绽着,把天空都衬得低矮了几分。过往的行人,有匆忙赶路的上班族,被这花香绊住了脚步,微微仰头,脸上的倦容瞬时淡了些许,似是得了这花儿馈赠的一股精气神;还有背着书包的孩子,蹦跳着跑到树下,伸手想去触碰那高处的花朵,却又够不着,急得直跺脚,眼里的童真与花儿的烂漫相映成趣。
街边的小店陆陆续续开了门,早点店蒸笼里腾出的热气,氤氲在玉兰花下。老板娘偶尔抬头,瞅见这花,脸上便绽出和花儿一样的笑,念叨着:“哟,这花又开了,一年一年,真快。”炸油条的老板手中的长筷在油锅里翻搅,身上的围裙油渍麻花,此刻也被这花香沾染,有了别样的韵味。
来看玉兰花最多的是那些摄影爱好者,有男有女,有老有少,他们手提长枪短炮,也有拿着手机的年轻人,睁大眼睛寻找不同位置,对着玉兰花拍照,直到满意。
到了晌午,太阳烈烈地照着,可玉兰花的白却丝毫不怯,反倒是愈发耀眼。车水马龙间,它像是一位遗世独立的佳人,守着自己的花期,不为喧嚣所动。花瓣偶尔飘落几片,悠悠荡荡,如同赴一场从容的约会,落于车顶,栖在街角,给这生硬的城市景致添了几分柔软。
暮色四合,华灯初上,玉兰花在灯光下换了副模样,影影绰绰,仿若裹了一层薄纱。有情侣手牵手从树下走过,低语呢喃,这花儿便成了他们爱情的无声见证;还有孤独的夜归人,瞧见这花,心底或许会泛起一丝暖意,知晓在这寂寥夜里,尚有这般美好的事物相伴。
街边的玉兰花开在尘土飞扬处,却活出了超凡脱俗的劲儿。它不问这街市的繁杂,不拘于这一方天地的局促,自顾自地芬芳,把春天的消息,轰轰烈烈地传递给每一个路过的灵魂,让人知晓,即便身处市井,亦有繁花可赏,亦能寻得内心的安宁。日子就在这花开花落间,悠悠地过着,而这玉兰花的影,怕是要长久地印在往来人的心上。
责任编辑:白子璐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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