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奕楚
要说我人生中最疯狂的事,莫过于那场雨中狂欢。
又下雨了。池塘里漾开一圈圈水波,像在记叙雨的奇妙;蜻蜓盘旋着掠过稻田,最终隐没在那片浓翠里。胸腔里,一股畅快奔放的情绪愈发浓烈,我攥着衣角轻声喊:“哥,我想出去。”声音细若蚊蝇,许是底气不足。
可他听见了。家人虽不许,他却悄悄牵起我的手逃了出去。撑着伞,穿着雨靴,凉丝丝的风钻过衣缝,触感清晰,心里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。
没跑多远,家人寻来要带我们回去。他突然一把夺过我的伞,“啪”地丢在地上,猛地将我推入稻田。家人惊呼出声,我却瞬间懂了他的用意,爬起来就追着他闹——两人在湿软的田埂上嬉笑着打滚,家人站在田边默然看着,无奈里藏着最纵容的自由。
我们从田边跑到路的尽头,笑声裹着雨丝飘得很远。湿衣服紧紧贴在皮肤上,每一寸毛孔都像张开嘴,大口吸着这非同寻常的“甘露”。干脆脱了鞋,赤着脚在石子路上撒欢奔跑。脚心被硌得发疼,痛感随着每一步起落渐渐加深,可我却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了生命的鲜活,尝到了无尽的疯狂。
不知过了多久,是几个时辰,还是短短几分钟?只记得我们早已笑出了泪,身心都浸在畅快里。雨,竟也随着这喧笑声渐渐停了——许是太阳探出了头,又或是云朵玩乏了,几缕细碎的光透过云层漏下来,每一朵云都像镶了金边的画,嵌在湛蓝的天幕上。
抬头时,天已放晴。阳光晃得人眼晕,闷热的空气慢慢烤干了湿透的衣服。蜻蜓又飞出了稻田,成群结队地在晴空下舞着……
我与他相视一笑,挽着手往家走。不管日后再遇多少风雨,这段雨里的回忆,都会化作我们之间最牢的纽带,拧成一面巨盾,给我们无尽的底气与退路。
多年后再回首,这仍是心头最暖的光。人生难得几回这般畅快恣意,往后只管努力向阳,便不负这一场疯狂,不负这份情谊。
责任编辑:白子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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